□ 文/程道略
我的老家有很多竹园,其中有两个是我们儿时的乐园。
竹园在马峪河的岸边,位于原马尾公社所在地的对面,马尾供销合作社的大门前,是当时马尾公社最热闹的地方。竹园离我家还有一里多,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去那里玩耍,因为我就读的三岔小学就在竹园的斜对面。
竹园的竹子粗壮硕大,一般都有碗口粗细。竹身修长飘逸,颇有君子之风,更有几分仙气。一阵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更象是竹与竹之间的窃窃私语。
端午前十天左右,新笋出来了,茁壮尖实,笋尖上长着两只细条形嫩叶,像将军头盔上的飘带,很是美观神气。新笋出土第一二天生长并不太快,第三天一夜就长出五六尺,生长特别迅速。到第四天笋衣开始脱落,我们就在竹园里拾捡笋衣,也叫笋口叶,用来包粽子用。初脱落的笋衣如同卷着的书画,煞是高雅好看。摸在手中润润的,并有淡淡的清香。落在地下经过一天的风吹日晒,笋衣渐渐张开,变得褶皱干脆,也失去了那种天然的香味。
我最喜欢竹园的夏季,新笋巳长成新竹,稚嫩的竹枝上长出了稀疏的竹叶,竹皮如碧玉妆成、青翠欲滴,着实让人爱怜。二至三年的竹皮为青灰色,到五年以上的竹皮就变成了青黄色,这也是辩别竹子老嫩的方法。夏天炎热如火,但一进入竹林,马上就会感到一阵清爽,因为竹林稀疏通风,又浓密遮阴,把暑气远远隔在了外面。所以那时公社、大队经常在竹林中开会,小孩子就在竹林外面玩耍,不敢进入竹林中的会场。如果竹林里没有活动,我们小孩就在竹林中比赛攀爬,看谁爬得高,一直爬到竹子的梢梢,随着竹身晃动产生的弹力,就伸手抓住靠近自己的另一根竹子,并顺势换到另一根竹上,这样可以换十几棵竹子。
冬天,下雪的时候,竹园是另一番风景。初下时,竹叶上少许雪花,竹林是青白相间,到大雪漫天的第二天早上,竹林上的雪一簇一簇的,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随着风儿吹来,竹枝上的雪便啪搭啪嗒地掉落下来,竹林愈发显得安静清幽。竹径通幽,的确不虚。
竹林最美的景色是夕阳斜照,远处一拨一拨的白鹤陆续归巢竹林,每拨或三五只,或八九只不等,很是壮观。看着晚归的白鹤,令年幼的我产生过许多遐想。
一九六八年,我在竹林中发现有一棵老竹,上面刻有“程学渊与王林华同游于此,一九六四年五月”。程学渊是我的同族家门,按辈分比我低一辈,叫我叔叔。他与一九六一年考入武汉水利电力学院,现在并入了武汉大学。那个王林华应该是他的大学或中学同学,于一九六四年同游于家乡的竹园,并刻字留念。这简单的十几个字对我影响颇大,使我有了对外面世界的憧憬。
故乡值得怀念的景物很多,但合作社门前的两个竹园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可惜这两片竹林于一九七五年七月初二(8月8日)被那场百年不遇的洪水冲毁了。虽然竹园巳经消失了四十多年,但从没有从我的脑海里消失过,这就是孩提时代最原始的记忆。
(程道略,房县住建局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