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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坚|尧子丹朱与房陵


作者: 来源: 发布时间:2024年10月25日

根据文献记载,结合当代考古发现,学界比较一致地认为:尧子丹朱被舜封为房邑侯,在房县立国,是为房国,也叫房子国。丹朱的儿子以国为姓,名陵,房陵因此得名,秦置房陵县,房陵成为今房县的县名。

一、尧子丹朱

上古三帝尧舜禹,相传都是黄帝的后代。尧,黄帝曾孙帝喾之子,随母姓伊祁氏,《尚书》和《史记》都说他名放勋。初封于陶(今山东定陶),后迁至唐(今山西临汾),后世多称其陶唐氏。尧代兄挚为天子,依然住茅草屋,喝野菜汤,穿葛藤编织的粗衣。门前设“欲谏之鼓”,要道立“诽谤之木”,随时听取百姓意见。尧派鲧治水,制定历法,推广农耕,整饬百官,被万民奉为圣帝。

尧有个儿子名叫丹朱。《世本·帝系篇》说,“尧娶散宜氏之子谓之女皇,女皇生丹朱。”由于丹朱出生时全身通红,尧帝认为,红色就是太阳,在洪水经年不治的时候,这样一个红孩儿出生是个好彩头,因此取名为朱。朱成年后被封于丹水(渊),史称丹朱。《尚书·逸篇》记载:“尧子不肖,舜使居丹渊为诸侯,故号曰丹朱。”丹朱从小就喜欢东奔西跑,大呼小叫,喜欢在咆哮的洪水中嬉戏。尧忙于冶水,疏于管教丹朱。丹朱聪慧过人,但古籍多载丹朱“不肖”,一点不像他父亲。比如自恃聪明,经常和尧及其大臣“抬杠”;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聚朋嚣讼斗狠,经常招惹祸端。《尚书·皋陶谟》记载:“无若丹朱傲,唯漫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额额,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这一段话是以大禹的口气说的,意思是:我大禹服从帝命,勤勉治水,不敢像丹朱那样傲慢。丹朱只喜好玩乐,戏谑浪荡,乘船到处游玩,日夜宴饮,妻妾成群,逐渐失去民心,丧失继承父亲帝位的资格,我们应以他为戒。为使丹朱改邪归正,帝尧决定教他几样本领,以稳其性,收其心。起初是教习打猎,丹朱不喜,遂教其调兵遣将的石子棋(围棋),丹朱起初很上心,悟性极高,史称其围棋始祖。后来经不住狐朋狗友的谗言,老毛病又犯,其母痛心异常,大病而逝。

二、避舜丹水

帝尧对丹朱十分失望,遂把帝位禅让给大贤大能的虞舜。虞舜十分仁厚,并未因尧的禅让而登位,而是一再辞让,并回避丹朱,跑到很远的地方躲起来。但百川入海,众望所归,诸侯都不到丹朱的驻地朝觐,而是跑到舜那儿去;有诉讼争端,不找丹朱,听从舜的裁决;歌功颂德的人,不歌颂丹朱,歌颂虞舜。舜这才回京即位。

《史记·五帝本纪》记载:“尧辟位凡二十八年而崩。百姓悲哀,如丧父母。三年,四方莫举乐,以思尧。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以授天下,乃权授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尧退位后,仍辅佐舜治国二十八年,直至逝世,相传活了一百多岁。为了确保禅让顺利,尧把不争气的丹朱打发到南方的“丹水之浦”做了地方官。据《竹书纪年》等古籍记载:“帝使后稷放朱于丹水。”意思是帝尧派大臣后稷(周始祖)监行,把自己的儿子丹朱贬到丹水。丹水就是汉江最大的支流丹江。丹江全长390公里,发源于陕西商洛,其东南流经河南淅川县,在今湖北省丹江口市汇入汉江。《水经注·丹水》说:“丹水之浦在今河南省淅川县西南。”后人考证,河南淅川就是“丹朱避舜”的封地。

三、放逐房陵

丹朱到丹水后,受到“南海”即今洞庭湖和鄱阳湖一带三苗部落联盟的拥戴。三苗部落联盟同情丹朱,认为尧的做法不妥,于是联合丹朱反抗尧舜,企图进攻中原,推翻舜的统治。《山海经·海外南经》说:“尧以天下让舜,三苗之君非之。”尧亲自挂帅,带领军队开赴南方,父子俩的军队在丹水之滨进行了一场鏖战,很多古籍对此都有记载。《六韬》记载:“尧与有苗战于丹水之浦。”《论衡·儒增篇》记载:“尧伐丹水。”

丹朱战败,自感羞愧,归顺了尧舜。尧复怜之,将丹朱放逐到更远更偏僻的房陵。《一统志》记载:“房县在郧阳府城西南三百一十里,舜封尧子丹朱于房,即此。”《史记》《舆地纪胜》《通志》《御定历代纪事》等都有丹朱封于房的记载,房县七里河遗址考古发掘报告《房县七里河》也印证了这一观点。从文化特征看,房县七里河遗址的早期遗存属于江汉平原的石家河文化,其创造者就是三苗部落联盟的一个分支。许多文献都记载了尧舜禹时期华夏族联盟对三苗部落联盟进行了持久的征服战争,取得了胜利。《吕氏春秋·召类》:“尧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舜却苗民,更易其俗。”

考古发现,房县七里河遗址里的石家河文化一下子被突然出现的三房湾文化所取代。三房湾是七里河遗址的第三期文化遗存,碳14测定年代为距今4100年左右,已经进入夏的纪年。考古显示,三房湾文化不是由江汉地区的石家河文化直接发展而来,而是由房县本土文化融入了中原南下的龙山文化晚期煤山等类型文化元素形成的一支文化遗存。七里河遗址正在发展期的石家河文化骤然消失,代之以三房湾文化,显然与华夏族联盟征服三苗部落联盟沿汉水流域向南推进的政治势力是分不开的,这佐证了舜封丹朱为房邑侯的事实。由此可见,丹水流域在尧战于丹水之后已被中原占领,此时的房县已经成为中原华夏族联盟的统辖范围。

四、封房立国

帝尧崩后,舜让位于丹朱,为尧守灵三年,丹朱从房陵回到华夏族联盟奔丧,并接受舜的谦让称帝三年,但大臣们全跑到南河之南朝觐舜而不朝觐丹朱。于是,舜曰“天也”,顺应民意,再即帝位。故《竹书纪年》《山海经》等古籍称丹朱为“帝丹朱”。

因丹朱曾为三苗部落联盟首领且曾称帝三年,故在南蛮地区地位崇高,被湖南、广东等地奉为衡山皇、丹朱皇。舜再次即位后,封房陵为房国,封丹朱为房邑侯。《竹书纪年》记载:“唐尧一百年,帝陟于陶。帝子丹朱避舜于房陵。舜让弗克。遂封于房为虞宾,是为房子国。”这里的“陟”,特指帝王崩。房陵即今天的房县。“虞宾”是说丹朱做了舜的臣子。《一统志·路史》记载:“(尧)使(朱)出就丹,帝崩,虞氏国之于房,为房侯,以奉其祀。服其服,礼乐如之,谓之虞宾,天子弗臣,夏后封之唐。”舜对丹朱及其家族礼仪有加,不敢以臣下视之,对房陵亦优厚有加。

古时代的房县,山大林密,自然条件十分恶劣。但由于离古代中原帝王的都城不远不近,是理想的流放之地。且说丹朱一行乘船顺丹水而下,翻武当山进官山,涉官山河,越马蹄山进入房县,先在房县东北今白鹤镇东浪村境内一处山崖上搭茅草屋定居下来,刀耕火种,体验艰辛,磨炼意志,后人把丹朱栖身的山崖叫尧子垭,距房县县城约30公里。第二年,丹朱又向南迁徙,来到房县城西的二郎岗,在此建立城邑。丹朱亲自率民治水,平定水患。城南百里南河上游有条支流叫尧子河,相传就是尧子丹朱治水的地方,尧子河所在的村即今尧治河村,上世纪七十年代划归今襄阳市保康县马桥镇。

丹朱到房县后,大批族人和朋党尾随而来,给房县带来一片生机,人们称这里为“房子国”或“房国”。

丹朱悔过自新,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口碑不错。还迎娶了当地一名贤淑女子为妻,生了一个儿子,以房为姓,以陵为名,取名房陵。这也是房陵地名的由来。战国《世本·姓氏》:“房氏,本自尧子丹朱,舜封于房,子陵以父封为氏”。

《通志·氏族略》记载:“帝尧孙丹朱之子叫陵,以父封国号为氏,以后称房陵。”后世称“尧帝世孙,得邑为姓”。丹朱死后葬于房县二郎岗。清同治版《房县志》卷二“山川”载:“二郎岗,城西五里。一名二龙岗……山麓有丹朱冢。”丹朱墓毁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

丹朱及其后人,夏商时期一直在房县生活。商末周初,天下动乱,房国从房县迁徙到河南遂平一带,原房国的地盘由罗国占领。西周末,周王室衰微,罗国趁机向东(湖北宜城)发展,房国的地盘又被逐渐强大的麇、庸二国所瓜分。房国迁到遂平后,一波三折。先是楚灵王灭房,将房国并入楚。此时吴王阖闾之弟夫概投楚,楚王就把遂平之房地封给他,改称“吴房”。到了楚平王初年,楚又灭吴房等国,吴房不久又复国。春秋末,房国这个产生于陶尧时代的古国最终被楚所灭。

五、封地之争

据考,丹朱出生于今山西省临汾市洪洞县,对其封地有多种说法,除丹水(淅川)和房县外,一说尧封丹朱于丹地而不是丹水,丹地就是今山西省长子县,境内有丹朱岭;一说舜复位后改封丹朱于唐(今河北唐县),建立刘国,后代子孙以刘为姓,丹朱即为祁姓刘氏二世祖,城内有丹朱城遗址。以此分析,丹朱并非一封而终其身,从尧到禹三代之间封地至少迁移过四次:初封于丹水,尧死后,舜又封之于房陵,丹朱死后其子孙在不同的朝代又有了不同的改封之地,夏禹时,可能封于唐,改封到什么地方,都要立丹朱庙或丹朱墓祀之,而尧的其他后代所封之地,也同样要建尧庙和尧帝长子丹朱之庙或陵,这可能是各地留下很多丹朱遗迹和传说的主要原因。

六、尘埃落定

有学者认为,丹朱来房开了中国流放之先河。也有学者认为丹朱来房是为了躲避舜的禅让,不是被贬。尽管有争论,但至少有三点是肯定的。其一,舜即位后觉得不能亏待丹朱,就把房县这块地方加封为房子国,封丹朱为房邑侯。房县有关的文献、方志、传说以及尧子垭、尧子河、丹朱坟等地名、遗址都说明了这一点,丹朱在房立国而有房国之说,是目前文献记载较多,且有考古成果印证,学界比较公认的看法。其二,房陵的山水和人民净化了丹朱的心灵,使其成为一个自食其力、造福人民、有益社会的人,其子孙也成为房县的先民。其三,因为有了丹朱,更彰显了尧舜的伟大。可以说,丹朱避房,成全了尧舜,成全了禅让制。从这个意义上讲,丹朱是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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